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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方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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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方21

岳不群搖了搖頭, 說道:“咱們一直給蒙在鼓裏,到底那晚的八名蒙面刺客是什麽路數,還是不明所以。咱們在明, 而敵人在暗, 前途未必會很太平呢。”他自執掌華山一派以來, 從未遇到過什麽重大挫折,近月來卻深覺前途多艱, 但到底敵人是誰,有甚麽圖謀, 卻半點摸不著底細,正因為越是無著力處,越是心事重重。

岳不群夫婦倆叮囑弟t子日夜嚴加提防,但坐船自鞏縣附近入河,順流東下, 竟沒半點意外。離洛陽越遠,眾人越放心,提防之心也漸漸懈了。

這一日將到開封,岳不群夫婦和眾弟子談起開封府的武林人物。岳不群說到這裏有一個怪人,殺人神醫平一指,雖然是個神醫,無論受多重的傷都能救的活,他卻有一個奇怪的規矩,要救一人必須殺一人,兩相抵消,以免閻王因為人間的人數不平衡, 來找他麻煩。

在岳靈珊看來,殺一人再去救一人這根本就條歪理, 都說醫者父母心,當然很難每一個大夫都做得到。就算有的大夫治病救人是為了獲取錢財,醫者也是救命解困,若有人幫助一個人的同時,卻要取得另一個人的性命,那還能算得上什麽神醫!臨一個醫者的操守都沒有了!

那些去向這位‘神醫’求醫的人,遵循他這條件,也只不過是用別人的命換自己的命罷了。

這個平一指是個暗投魔教的人,他堅持立場,不救武林中的其他門派也算說得過去,開出救一人殺一人的條件根本就是他的惡趣味了,他偏偏要看別人為了自己的性命能夠做到哪種程度。

到了開封之後,倒是被岳不群夫婦發現桃谷四仙的行蹤,發現被他們打傷的桃實仙並沒有死,而是被平一指救過來了。

岳夫人總算松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師哥,我們不用擔心桃谷四仙來找我們報仇,看來這下我們可以回華山了。”

岳不群沒有馬上回答,他沈默的片刻想著如何對她說。岳夫人敏銳的感覺到他的不讚同:“怎麽了師兄?你不想回華山去?”

岳不群說:“我們答應過平之陪他扶棺回鄉,又怎麽能夠半途而廢呢?而且眾弟子們也不知道我們下山避難的真實情況,若是突然折返,必定會引起人心猜疑。”

岳夫人說:“也對,是我太過想當然了,那我們就繼續南行,只不過後面的旅途不必想著去逃難,總算叫人松一口氣。”

岳不群搪塞過去也覺得松了一口氣。

這次有岳靈珊的影響,令狐沖體內並沒有被桃谷四仙輸入四道不同的真氣,他的內傷也在洛陽的時候早就養好了,如今身體健壯如牛,所以就沒有發生平一指受任盈盈的囑托替令狐沖治病一事。經常吵得讓人頭疼的桃谷四仙也沒有粘上令狐沖。

順風順水,舟行甚速,這晚停泊處離蘭封已不甚遠。船家做了飯菜,各人正要就食,忽聽得岸上有人朗聲說道:“借問一聲,華山派諸位英雄,是乘這艘船的麽?令狐沖大俠是在船上嗎?”

岳靈珊心道:“來了!”她到是要瞧瞧任盈盈這位魔教大小姐如何借助手下追男。

岳不群聽到那人問華山派眾人本來正要答話,又聽到人問起令狐沖,就知道這人不是沖著華山派來的,又是沖著令狐沖來的,心下不快,示意令狐沖去自己解決。

令狐沖有些驚訝地回喊道:“不錯,船上正是華山派師長與師弟們,令狐沖在此,不知道對面船上是何人?”

先前對面喊話那人歡然道:“令狐大俠,我們在這裏已等了一日一夜,本來幫主他老人家是要親自送上的,可惜他人遠在千裏之外,實在來不及趕回,只能飛鴿傳書讓我們這群手下代為呈上。快!快拿過來!”

果然之後便有一眾大漢走上船頭,將十餘只匣子放在船上。裏面有果品點心,火腿熏雞,更有人參鹿茸等滋補的藥材,甚至還有幾盤金銀錠子,這對任何人來講,都已經算得上是厚禮了。更何況對方連姓名都沒有留下,根本不是為了平等相交,禮尚往來,只是專程來送。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因為令狐沖認識一位身份尊貴的朋友,這些禮品全都不足掛齒,擺明了是討好令狐沖。

正在令狐沖一頭霧水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不止一件,一開了頭,後面接二連三來,上門送禮的人一波接著一波,聽說令狐沖好酒,有專門送各種各樣的大壇美酒的,甚至還有人來上門送酒杯的。而且都指明了是要送給華山派令狐大俠。

華山眾弟子正是好事喜歡湊熱鬧的年紀,見到大師哥竟然如此交友廣闊,有這麽多豪闊的江湖朋友前來送禮,都看得又興奮又稀奇。

岳不群明明比徒弟身份要高的師傅卻面色難看,他行走江湖向來與人刻意交好,塑造他的君子形象。但是這次帶著眾弟子出行,排場人面竟然沒有自己這個越來越看不順眼的徒弟大,心中不由得有些訕訕的。

岳夫人看出丈夫的不自在,不過她不僅是一個妻子,還是師母,對這些徒兒們也是一片慈母之心,自然不會對自己的徒兒產生嫉妒之心,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岳不群,導致岳不群現在再看令狐沖簡直如梗在後。

落魄書生打扮的祖千秋正是聞到酒香上門送酒杯之人,令狐沖並不在意他的身份是否落魄,因他只靠聞味道就能說出酒的年份,以為遇到同好,邀請他同桌共食。

華山派的眾人也並非完全不會看師傅臉色,沒有人願意與那祖千秋同桌,只有大師哥和小師妹肯與他坐在一起。

祖千秋看到令狐沖身邊有個女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人熟識親密,且令狐沖對此女子愛護有加十分照顧,看起來並不像普通的師兄妹關系那麽簡單。

岳靈珊假裝看不見祖千秋隱晦的打量,等到祖千秋發表了一通什麽酒配什麽杯,再從懷中一個個取出酒杯。穿的破破爛爛,渾身臟兮兮的人竟然能夠從懷中隨手拿出或金或玉,或者上古銅樽這樣價值連城的器皿來,倒是讓華山派的弟子們覺得驚訝萬分。

令狐沖是個好酒之人,本來就對袓千秋說的那些哪樣美酒與不同酒杯的搭配十分神往,見他真的像變戲法一樣拿出這麽多種酒杯,不由得有些躍躍欲試,想嘗嘗是否配上不同的器皿,酒的味道是否真的不一樣。

祖千秋拿出這質地不同的八個杯子後,分別斟滿了之前另一波人送給令狐沖的八種美酒,要讓令狐沖品評。

令狐沖拿起其中一只青銅酒爵,剛剛湊進口鼻已經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不過他剛剛和這組千秋暢談,認為對方既然好酒,且說的頭頭是道,又行為灑脫,應該不像是陰險狡詐下毒陷害之人,只以為他的酒杯保存不善才沾到這些味道。畢竟這位祖千秋衣衫襤褸,能拿出這些酒杯已經讓人驚訝,又怎麽能再要求他妥善保管的幹幹凈凈呢。

令狐沖本就是豪爽之人,不會拘於一些小節,剛要一飲而盡。

岳靈珊用劍柄攔下他的酒杯:“大師哥,別喝。”

令狐沖看向小師妹,小師妹說的話他自然要聽,便將酒杯放了下來。

祖千秋本來眼巴巴的看著令狐沖喝下他精心準備的這幾杯酒,剛剛那個豪邁的汗子令狐沖,現在卻一副小師妹不讓我喝,我就不能喝的表情。

祖千秋不由得急道:“不知姑娘這是何意?”

岳靈珊說:“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什麽意思,我們萍水相逢,我大師哥好心請你喝酒,你竟然給他下藥?”

莫非他當真以為這麽濃的藥味兒,別人聞不出來嗎?別人就算聞不出來,也逃不過她的鼻子。

岳不群以及眾弟子坐在隔壁桌,一邊用飯休息一邊分了幾分心思在這個莫名出現的陌生人身上,本來他們是不知道這酒中竟然還有貓膩,聞女兒之言,夫婦二人不由得看過來,華山弟子們也把手按在劍上。

祖千秋也是一位江湖奇人,雖然不懼華山派的名頭,不過被人家整派這麽一盯,頓時覺得壓力很大。

祖千秋有一瞬間的尷尬:“令狐公子,你聽我說,這酒的確有些不尋常,不過我絕對沒有歹意,我祖千秋可以項上人頭擔保,你喝了這杯中的酒,對你有益無害。”

令狐沖皺眉說:“這麽說這酒果然有問題?你在杯子上做了手腳?這是為何啊?”

祖千秋說:“令狐公子,我這八個酒器乃是喝酒之人的至寶,喝一杯已經是難得,若是全都喝下就是大羅神仙也要不勝醉倒,還從來沒有人能用這八個酒器喝過八杯酒,不知道你敢是不敢?”

令狐沖最是好美酒,酒量更是一向引以為傲,聽了祖千秋一席話,豪氣頓生:“我令狐沖有何懼?”

岳靈珊在一旁悠悠地說道:“大師哥,不要給人家一激將你就上t鉤,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就算是真的是好意,又怎麽樣?考驗酒量就可以隨便給人下藥,難道這位左先生要說這些藥不是毒藥而是補藥不成?”

祖千秋脫口道:“正是補藥啊。”不過這小丫頭這麽一說之後,祖千秋再如此說,反倒是不能取信於人了。

令狐沖為人處事確實豪邁,但並不代表他是個傻子,該心細的時候也心細。祖千秋之前打量小師妹,欲言又止的樣子,早就被他看在眼中。

“祖兄,如果你當真把我當朋友,又為什麽要在酒杯中下藥呢?我自認與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莫非是在幫什麽人來找我的麻煩。”

祖千秋說:“令狐公子千萬別這麽說,你我一見如故,我怎麽會加害於你呢,更何況……何況你是那人的意中人,我交好都來不及,哪敢加害,那不是自尋死路嘛。”

岳靈珊說:“那人的意中人?這麽說你們都是被‘那人’派來的,看來這一路上,這莫名其妙的送禮都源自於大師哥有一個並未公之於眾的愛慕者,不知道你們口中的‘那人’又是何方神聖,到底是哪家女子,敢派手下明目張膽的示愛示好,又何必藏頭露尾,一直都不現身呢。”

祖千秋氣急敗壞道:“大膽,我不許你侮辱聖姑。 ”

岳靈珊雖然對祖千秋說話,眼睛去看著令狐沖。

令狐沖這下真的急了,他恨不得立刻說:小師妹,你可千萬別信他的話,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可是如此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有師傅,師娘,師兄弟們在此,不能立刻表明對師妹一心一意的真心,他們就算兩心相系畢竟還沒稟報過師長,那太過唐突佳人。

令狐沖就只能對祖千秋說話了:“祖兄弟,我們無仇無怨你可別毀我的聲譽,更不認識你口中的聖姑,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我早就有意中人了,心中可從來沒有其他人,請你不要在我小師妹面前胡說八道!”

華山派眾人也總算解了心中的疑惑,岳不群夫婦互相對視了一眼,怪不得這一路上總有人莫名其妙的出現為令狐沖送上重禮,原來是爛桃花惹的禍。這樣也算說得通,岳不群想起自己心中的嫉妒和怒火中燒,不由得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不過沖兒既然有一個這樣神通廣大的愛慕者,能夠調動這些武林中亦正亦邪的成名人物,對方的身份也必定不能小覷,‘聖姑’這個詞兒一聽就不像是名門正派的稱呼,反倒是魔教動不動自稱為‘聖’,想到這兒,岳不群不由得的神色一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令狐沖鐘情於珊兒,恐怕他們這一路都要不得安寧了。

祖千秋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縫上:“哎呀,這真是多說多錯,本來那位的意中人是令狐公子是一件極為機密的事情,我們等閑不敢議論聲張,都怪我剛剛多喝了幾杯,滿口胡沁。你們可千萬別說我說漏了口風,就當沒有聽過這件事。令狐公子,我求求你快把這酒喝了吧,當真對你有百利無一害。”

令狐沖看著小師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抓了抓頭發說:“祖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請恕令狐沖不敢接受厚賜。”現在擺明了是如果喝下這酒,就莫名其妙的承了別的女人的情,別說小師妹就在跟前,就算是她不在這兒,他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絕對不會逾越半分。

祖千秋急得跳腳:“令狐公子,令狐大俠!你信我就把這八杯酒喝下肚,對你將大有益處,再晚就來不及了。”

忽聽得長街盡頭有人呼道:“祖千秋你這壞蛋臭東西,快還我藥丸來,少了一粒,我抽你的筋,剝你的皮!”那聲音大聲呼叫,但見一個肉球氣喘籲籲的滾來,越滾越近,才看清楚這肉球居然是個活人。此人極矮極胖,圓圓趕來就像一個肉球一樣。

祖千秋不由得臉色大變,他就算是想要把酒硬灌給令狐沖也是不可能的了,因為那酒有八個杯,而肉球人速度奇快已經近在眼前。

按照他的輕功現在逃跑也來得及,可惜的是他的目的還沒有達成,祖千秋嘴裏嘀咕著:“完了,來不及了。”掉頭就要跑。

岳靈珊立刻說道:“大師哥,別讓他就這麽走了。”

令狐沖聞言已經出手相阻,按照祖千秋的輕功要比來人高出一些,而且他身形相對輕盈,不過有令狐沖這麽一阻擋他就跑不掉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敢出手對付令狐沖,怕傷到了令狐沖更加沒法交代。

怒氣沖沖後趕來的這一位胖乎乎的肉球人姓老,叫做‘老頭子’,當真是一個奇怪的姓名。他和祖千秋合稱黃河老祖,兩人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所以一點也沒料到祖千秋會把他為自己重病多時女兒準備的大補藥給偷了去。

老頭子的鼻子靈得很,而且那續命八丸是花了他十幾年的時間搜羅,再熟悉不過。一到此地就聞到酒杯之中帶著藥味兒,分明是他女兒的續命八枚丹藥被人給融到酒裏了!兇手不用他多費神,在場的人都可以作證,這絕對是祖千秋一個人幹的。其他人可一點都沒有參與其中,而且祖千秋還要騙著令狐沖將這些酒都喝下去呢。

那老頭子怒不可遏,身子彈起向祖千秋撲了過去,當著華山派這種人的面兒,兩個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祖千秋自知理虧多數時候被動挨打,直到打得他鼻青臉腫,再也爬不起來為止。

打過之後老頭子又來到這小店的桌子前,看著面前的八杯酒,不知該如何是好,慌急之下垂淚道:“我前後足足花了一十二年時光,采集千年人參、伏苓、靈芝、鹿茸、首烏,靈脂,熊膽、三七、麝香種種珍貴之極的藥物,九蒸九曬,制成八顆起死回生的‘續命八丸’,卻給祖千秋這天殺的偷了去,混酒裏了!”

令狐沖說:“原來真是大補藥,我還以為這位兄臺是為了專門給我下毒。”

老頭子罵道:“下毒,下毒!下你奶奶個毒!我可是費了大勁兒替他殺人,從神醫平一指那裏求來的藥方!”

袓千秋說:“你不知道這位公子是誰,不然你就不敢這麽大不敬的罵他了,也不會覺得我將這八丸藥給他而這麽氣了。”

老頭子怒氣仍未消,戾氣十足地問:“是誰?”

祖千秋在老頭子耳邊悄悄耳語一番,他用的是氣音,讓在場的高手如岳不群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老頭子聽過了之後果然驚疑不定地看向令狐沖:“啊?你是……你竟是……小人有眼無珠,請令狐公子恕罪。”他雖然帶著心痛,卻仍然慷慨地說:“令狐公子,您大駕路過黃河,老頭子沒有什麽孝敬,請將這八杯酒喝了吧,讓我二人寥表心意。”

令狐沖本來以為這祖千秋偷了老頭子的珍貴東西,必然不可能善罷甘休,沒想到他們悄悄說了幾句話,老頭子就將混了他愛若性命的八個藥丸的酒,慷慨的讓他服下,令狐沖詫異不已,當有疑惑難解之時下意識的看小小師妹。

岳靈珊正好也看他,隨後岳靈珊一手按住令狐沖的手臂上阻止他發問,說:“這就奇了,前一秒還不認識,怎麽現在我大師哥重要到能讓老前輩將給女兒救命的寶貝讓出來,難道又是因為‘那人’,‘那人’積威如此之深?還是你們受了人家什麽恩惠?”

老頭子低沈地說:“姑娘冰雪聰明,何必明知故問呢。”他倒是不懂那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的。不過魔教聖姑確實對他們黃河老祖有大恩,現在又知道了令狐沖與聖姑有淵源,此恩不報枉生為人。

令狐沖說道:“多謝前輩的好意,只是太過貴重,我不能領受,老前輩將這酒給令愛喝了,或許還能有些功效,也不至於糟蹋這多年的心血。”

老頭子黯然垂淚道:“這八丸藥已經化作酒中,我女兒是先天體弱,別說著八杯幾十年的醇酒,就算是半杯普通酒水也要她性命不保。”

令狐沖這次又沒有因為異種內力在體內橫沖直撞有性命之憂,現在他健健康康的,岳靈珊倒是理解不了,為什麽這個祖千秋可以理直氣壯的偷好友為女兒續命的藥丸來給令狐沖獻殷勤。祖千秋被老頭子打得鼻青臉腫,自然是他自作自受。不過藥丸被糟蹋,被人無端搶了活命機會的女孩子就是受了無妄之災了。

她見到這樣一個老父親掉眼淚,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想要補t救也並非沒有辦法,這八枚藥或許還是能夠回到令千金的體內。”

岳不群聽了半晌,說道:“珊兒,沒有十全把握不可妄言,這可是關乎著這位前輩女兒的性命,不是你鬧著玩兒的。”

老頭子和祖千秋也都驚訝的看著岳靈珊,老頭子說:“姑娘有什麽補救的辦法,你不妨直說,要我做什麽都行,就算是最後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怪你。”看來他真是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岳靈珊說:“那就要看始作俑者是不是打算補救了。”

祖千秋說:“是在說我嗎?只要有辦法當然要救老頭子女兒。”

岳靈珊說:“那好,現在你把這八杯酒都喝下去。”

祖千秋說:“什麽?你要我喝了這些酒,那豈不是浪費了?你這小丫頭是不是故意亂指揮?”

老頭子也說:“是呀,這不是糟蹋了我的好東西嗎?我寧願讓我閨女喝了試試。”

岳靈珊說:“信不信由你們,現在藥已經融進了酒裏,若再不服用,才是真的都浪費掉了。祖千秋服用之後,再用他的血救你女兒,還能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因為聽你剛剛所說你女兒生來體弱,恐怕這八丸續命靈藥就算健在也不是她脆弱的身體能承受得了的,有個人來做這個居中的藥人,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祖千秋驚訝到:“啊?你是說用我的血救人?”他驚駭之後,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對著岳靈珊說:“這麽說,只要我喝了這酒,老頭子的女兒就有救了?”

老頭子也沒想到是這麽個辦法,“雖然是我祖兄弟把藥偷出來,不過他是為了給令狐公子,我不能拿兄弟的命來救女兒。”

祖千秋感動地說:“老兄別說了,我……”

岳靈珊的劍柄再次擋住令狐沖的手:“大師哥,你要做什麽?”原來在趁兩人爭論之時,令狐沖已經拿起酒杯想要一飲而盡,要不是岳靈珊一直註意著他,真的當真要被他喝下去了。

令狐沖說:“靈藥雖然是祖兄擅自偷來,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也脫不了幹系。”

岳靈珊眼帶危險地說:“所以你打算自己喝了這酒,用你的血去救那位姑娘,一命換一命?”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的祖千秋頓首:“令狐公子,萬萬不可呀。”

老頭子說::“是呀,萬萬不可,就算是我老頭子的女兒挺不過這次……也絕不敢讓令狐公子有絲毫損傷,更何況是用你的血救人,老頭子就算是死一百次也無法補償。”

令狐沖略帶驕傲地笑了笑,然後說:“你們誤會了,”他看著岳靈珊說:“我相信小師妹想到的方法絕對不是一命換一命,最多也就是失些血罷了。”小師妹對平一指殺一人救一人的這種名醫尚且嗤之以鼻,她又怎麽會想出用一人全身的血液去救另一個人的方法。

岳靈珊仰著頭看他,“大師哥,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

令狐沖向她寵溺的地笑笑點了點頭:“當然。”

老頭驚訝地說:“姑娘的方法當真不用一命換一命?”

岳靈珊說道:“你們想多了,就是放些血而已,最多虛弱一陣子。就算如此,這失血之苦也不應該由我大師哥來受。祖千秋,你還楞著幹什麽?當真要我大師哥來為你闖的禍善後嗎?”

“不用不用,不敢勞煩令狐公子。”祖千秋端起白玉酒杯,一言而盡。

令狐沖見他把其中一杯酒喝了,那其他的也只能由他來喝,所以也不再爭。

祖千秋開始苦著臉一杯一杯的飲酒,並不是因為怕流血,而是心靈和味覺的雙重煎熬。之前打算給別人喝還不覺得怎樣,現在他親自喝到口中,當真是絲毫感覺不到用最佳器皿品酒的美味。因為這些酒中分別混著藥丸,有的極苦,有的甚臭,有的猶似刀割,有的好如火炙。再加上他本極為好酒,覺得糟蹋了美酒更加心疼。強忍著將八杯酒通通喝下,腹內又翻滾不已,當真是深切體會到那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

老頭子眼巴巴看著他喝完,對岳靈珊說:“祖千秋已經把酒都喝了,現在可以去救我女兒了吧?”

岳靈珊說:“急什麽,他喝了之後吸收藥力也要一段時間。我們剛剛上岸,自然要先去安頓一下,等到今晚時辰到了再去不遲。”

這兩位的態度立馬變了,黃河老祖說起來也是黃河沿岸響當當的人物,老頭子立刻招呼道:“姑娘和令狐公子還有華山派的各位貴賓,既然到了黃河地界,又怎能讓你們人生地不熟地自己安頓,我這就讓人去做準備。這位英武不凡,氣宇軒昂的大俠就是岳掌門吧,久仰久仰。這位一定是岳夫人了,兩位真是伉儷情深。”

岳不群撐著一派掌門的高人架子,矜持地笑了笑,“哪裏哪裏,兩位前輩有禮,岳某也是久仰大名……”

在他們互相寒暄的時候,令狐沖和小師妹走在一起,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悄悄話,極有默契,一看就是旁人無法插足。

祖千秋悄悄撞了撞老頭子的胳膊:“你覺得聖姑若是知道她看上的男人另有意中人會怎麽樣?會不會叫人鏟平華山派?”

老頭子嘀咕道:“哎呀,年輕人之間情情愛愛的事很難說的,我們還是裝不知道為妙。”

在華山派眾人安頓下來之後,等時間差不多了,岳靈珊和令狐沖就和祖千秋老頭子二人離開。這種事也不必跟著那麽多人,所以其他人都留在客棧之中。岳不群為人謹慎多疑,他雖然表面上讓大徒弟和女兒跟他們離開,其實他暗中跟上,藏身在老頭子院中的大樹上,悄悄的觀察。他自以為做的很隱秘,但是岳靈珊仍然發現了他的行蹤。

老家的莊園尚算普通,不過一進入那位姑娘的閨房,便覺悶熱異常,原來這間房子的窗縫都用綿紙糊住,當真密不通風,房中生著兩大盆炭火,床上布帳低垂,滿房都是藥氣。

老頭子揭開帳子,柔聲道:“不死好孩兒,今天覺得得怎樣?” 原來這位姓老的姑娘一生下來就帶著不足之癥,父母寄望她能夠健康長命,所以取名為不死,女孩子叫‘老不死’確實不那麽好聽,不過這家人取名子的水平,從她爺爺到她爹也並無多少差距。

枕上躺著一個約摸十七八歲的姑娘,一張更無半點血色的臉蛋,一頭三尺來長的頭發散在布被之上,頭發也是黃黃的,她低聲叫道:“爹!”卻不睜眼,仿佛虛弱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老頭子道:“不兒,爹爹今日帶了大夫來給你瞧瞧。我給你煉制的‘續命八丸”已經大功告成,今日便可服用了,你吃了之後,毛病便好,就可起床玩耍。”

那少女嗯的一聲,似乎並不怎麽關切。

祖千秋見到那少女病勢如此沈重,心下更是過意不去,如果不是他一時昏頭脹腦,自作主張偷了這女孩子的藥,她的病也不至於此。

岳靈珊說:“就算不死姑娘受不得涼,要住在溫暖的環境,整日燒炭也會把她悶到,一不小心還容易種炭毒。”

老頭子說:“那能怎麽辦?她現在的情況真的經不起一點風吹草動。”

岳靈珊說:“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北方有一種取暖方式,是用火炕和火墻,你也可以效仿砌一堵火墻散發熱度,又不至於令她只接受炭火烘烤。”

“這個辦法好,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多謝姑娘指點,一會兒我就為她重新築起一堵火墻。你看我不死孩兒怎麽樣了?是否可以開始用藥?”

岳靈珊進來之後,已經來到床邊,說話的功夫,手便搭在那姑娘瘦骨如柴的手腕上試著她的脈搏,同時查看她的面色,舌苔和眼瞼。

這位不死姑娘見到她爹說找來的大夫竟然是一個跟她年紀相若的對小姑娘,不由得有些意外。不過她連多說幾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任由岳靈珊查看。

“可以用藥了。”岳靈珊轉過頭對祖千秋說:“你的夜光杯呢?”

“在我身上啊,幹什麽?”意識到什麽之後,祖千秋也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岳靈珊真心實意的笑了笑說:“葡萄美酒夜光杯……這不是你對我大師哥說的嗎,鮮血的顏色正好與葡萄美酒色澤相近,放夜光杯裏最配吧。”

祖千秋有些不確定這姑娘是否要公報私仇才這麽惡趣味,“不是吧?”

岳靈珊:“就是你想的那樣!夜光杯的大小剛剛好。在你腿上的承山穴下半寸的位置放一小t杯鮮血,讓她服下,一個時辰之後,再來一杯。之後的四個時辰分別在尺澤和少商穴分別取一杯。這續命八丸,便有七成的藥力渡給不死姑娘了。”隨後她又狀似安慰地說:“男子漢大丈夫失這麽一點血眉頭都不會皺一下,還幫不死姑娘中和了藥丸剛猛的藥性,何樂而不為呢?”

老頭子在一旁說道:“就照姑娘說的去辦,祖兄,為了你大侄女兒的健康,就委屈你了。”

忙完了這一位老姑娘的事,因為屋內太悶,岳靈珊二人來到庭院裏。令狐沖說:“小師妹,要讓祖千秋放那麽多血沒關系嗎?”

岳靈珊說:“我們身體的血液占到體重的百分之七八,祖千秋那種體格,那幾小杯血加在一起也沒有多少,何況對一個會武功的大男人來講影響並不大,只要稍加休息,營養充足,一個月之內必然會恢覆的。他這麽莽撞,該吃點苦頭,我之前只不過是嚇唬他的。”

令狐沖含笑說:“這樣便好了,不論他是否莽撞,畢竟也是因我而起,那位姑娘沒有因我造成太大的影響,否則的話真的是於心難安。”

岳靈珊說:“大師哥當然無需自責,是祖千秋一廂情願要偷了藥丸獻給你,他就沒想過你是否真的需要,也沒想過帶來的後果。現在他自己來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誤,也算是因果循環。與大師哥無半點關系,是他自己急於向某人獻殷勤而已。”

令狐沖點了點頭,忽然又說到:“啊!小師妹,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從未和別人有什麽關系,更不會沾花惹草,你千萬不要信祖千秋胡說,別又不理我。”

岳不群之前就知道,唯一的女兒和大徒弟玩兒得最好,形影不離。只當是他們二人從小到大相伴慣了彼此。現在看到二人私下相處的情形才恍然大悟,兩人根本就是兩小無猜互有情誼,兩個年輕人是華山弟子的中心,他們二人的事,說不定年輕的徒弟一輩都知道,就瞞著他這個師傅以及師娘,想到此,岳不群不由得不悅地瞇了瞇眼睛。

這裏看起來是只有他們兩個,其實不止,至少她爹就在樹上偷聽,令狐沖卻不知道,所以還以為私下和小師妹兩個人呢。兩個人的確互有好感,卻還沒正式拿到家長面前,女孩子總是臉皮薄些。

岳靈珊有些嬌嗔地轉過身去,卻不想這麽簡單的放過令狐沖,畢竟事情還是他惹回來的:“哦?空穴未必來風,他們對你如此殷勤備至,必定是因某人而起,難道大師哥一點都想不起來,沾惹了一個什麽樣的桃花回來嗎?”

令狐沖焦急地解釋說道:“這怎麽可能呢?自從全派下山以來,我們一路都在一起呀,你明明知道我甚至都沒和其他女人說過話。剛開始你不理我,我心情不好,一整天都難得說一句話。”

岳靈珊明明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有她這個傻師哥還被蒙在鼓裏,淡淡地說:“或許是不經意之間認識的,你雖然沒有留意,但是人家姑娘卻偏看上了你了呢!”

令狐沖好笑地說道:“那怎麽可能?”他完全不相信有哪個女子會看上他,用師傅和師娘的話說,他雖然學武的悟性還好,只不過一直調皮搗蛋,十分讓師傅師娘頭疼,以他不羈的性格,看到不順眼的事便要管一管,得罪的人又多,在正道之中雖還沒有聲名狼藉,卻絕對不是風度翩翩討人喜歡的類型。小師妹從始至終都沒有嫌棄過他,他已經覺得運氣爆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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